山东法桐

2012/8/17 10:19:48

叶子落了。不是不经意,也不是偶然,而是必然。当然是必然,也只能是必然,时值秋天。
  落在我遮阳伞上的是一片法桐树叶,有着淡淡卷曲的黄和苍老的绿,把它从伞上拿下时,心生出些许的黯然与欢欣,有着微微的凉和喜。
  我是喜欢山东法桐,因为它的地理位置在山东.山东的法桐就是和别地地方的不太一样.因为我生在山东长在山东.喜欢它透着旧气息的味道,很旧,很逼仄。还喜欢它的另一个名字“悬铃木”,很美,很脱俗,有着让人听一次就忘不了的美。
  小时候政府大院里种的都是法桐,一排树一排房,每家门前都有一棵,很高大,很浓密。我于是在对着我家门前的那树上刻上我的名字,记得刻名字的时候,隔壁的伯伯走来和我说话,说的无非是一些逗小孩的话,不过他说了一句让我揣摩了好长时间的话,他说:“家有梧桐树,飞来金凤凰”。就这一句话,让我见人就问:隔壁伯伯说有梧桐树就能飞来金凤凰,是不是真的?
  是不是真的?真的“凤翱翔于千仞兮,非梧不栖”?长大后才知道,那不过是人们的一种愿望,于是《诗经》大雅·生民之什《卷阿》中写道:凤凰鸣矣,于彼高冈。梧桐生矣,于彼朝阳。菶菶(音beng)萋萋,雍雍喈喈。真的是很美好的一种愿望,和凤凰联系在一起,可见梧桐是祥瑞和贵气的。
  又记得上小学时,每个春季,法桐树上长出了嫩叶,嫩叶上有一层细细的绒毛,把它揉搓下来,回家把妈妈各种颜色的毛线团剪下一断,撒的细细的,和着法桐叶上搓下的绒毛搅在一起,然后压在书本里,没事就翻开看看,因为有同学说能变出呢绒线,没事就看没事就看,结果总不见有呢绒线出来。后来知道是不可能的,不过春天来了,依旧会和伙伴一起去重复那不可能的事情。
  其实早些年,街道两旁种的也都是法桐,浓浓绿绿的,悬着一串串灯笼似的小圆球,可爱极了,或许悬铃木就因此而得名吧。近十年,主干道上所有的法桐全部被四季常青的香樟替代,只剩我常走的这条街道还有着几棵法桐树。那种四季不分的绿,我已不能从树木的变化中感觉时日的更迭。
  漫说我还是喜欢四季分明的法桐,春天就是春天,就该春意盎然,绿意盈盈;夏天就该绿叶成阴,浓浓密密,浓密处有鸣蝉的长啸;秋来就该草木摇落,秋雨卷着落叶随风翻飞;而冬天就该是褪尽繁华,萧索的只剩枝丫,偶尔看见一两只寒鸦立在枝头,这才该是冬日里的树,寥落里带着几分浪漫和写意。
  也许因为我这人喜欢一些悲凉萧索的旧风物,就如喜欢一切与梧桐有关的诗词,似乎那些平仄里都有着满满的寂寞与凄清,对于寂寞与凄清,我总是有着不可更改的执迷,就像执迷于秋天,执迷于梧桐树上潇潇雨,执迷于桐落金井那种难掩无常的物哀之美,那种近似虔诚与敬畏的执迷,近似于痴近似于颓的执迷。
  我就在执迷里感叹生命的光华灿烂,可好景不常在,正如人也不能常在,这是自然规律,是世间万物的归宿。也正因为不常在,才能叫我如此动情,为一个转瞬即逝的生命在这个世界与我邂逅,激起了心里无限的欢欣喜悦,我在这份喜悦里感叹时间的边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