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大的早樱树苗木下茶友品茗

2014/4/27 8:42:52

高大的日本早樱树,繁花似锦,宛如天然伞盖。树下,红毯铺就的旧式茶席之上,五位茶友正围坐品茗,一位年轻的古琴师抱琴独坐,手指跳动中,一曲《高山流水》倾泻而出,伴着婉转鸟鸣,在一片怒发的樱花园中,妙如天籁。忽然,一阵清风掠过,顿作花雨,粉白色的樱花瓣空中舞蹈,看呆了捧杯欲饮的茶客……


  这不是明代文人笔下的图画,而是一个真实的场景。4月19日清晨7时,旭日早已东升,游人尚未到来的大连龙王塘樱花园,难得一段安静时光。一场别开生面的樱花茶会,正在这里悄然举行。



  茶文化日益浓郁的今天,喝茶已算平常事,但今人欲把“柴米油盐酱醋茶”的人间烟火,升华为“琴棋书画诗酒茶”的文人境界,尚有不小距离。虽不能至,但心向往之。我一直神往在风景优美的大自然中,一展茶席,三五好友,来一次品茗雅集。不知不觉中,缘分来了。一直对茶器收藏和茶文化研究用功颇深的慧林居士,答应主持一场室外茶席。



  地点就选在龙王塘樱花园。早春赏樱,是大连时尚。近百年历史的龙王塘樱花园,拥有三万余株樱花树,无疑是举行室外茶席的最佳去处。前一天晚上,几位朋友小聚慧林家中别致的茶舍“哲林小室”,一边品尝三十年前的“普洱7542”,一边商量第二天的茶席细节。待把全部用具一件件打包装入竹质都篮“月海仙巢”之后,已经夜深了。



  清晨,一行六人早早赶至樱花园,在微凉的晨光中,选好位置,铺设茶席。采一枝半苞半绽的樱花枝插入瓷瓶,再燃起一束沉香,一场明式煎茶法的“樱花茶会”遂宣告开始。东坡诗云:活水仍须活火烹。活火者,即炭火。慧林精心收藏的茶器开始一一派上用场:洪武式白泥三峰凉炉,投橄榄炭,以白泥急需(陶壶)烧矿泉水。水开后,再以紫砂壶冲泡一款野生明前“顾渚紫笋”,这茶是湖州顾渚山大唐贡茶院友人刚刚寄来的。慧林说,在春天里,在樱花树下,品尝未经发酵的绿茶,更具大自然的原始韵味。



  茶已泡好,先敬天地和自然,再依次分到三只明末清初年间烧制的成化款“松竹梅”青花三友茶盅内,茶席主人把近三百年旧物供茶友享用,实在慷慨有加。陶艺家徐俊滨也捧出几只亲手仿烧的精美油滴天目盏,与大家分享。杯中茶汤鲜亮,入口甘鲜清爽,隐隐有股兰香。慧林一边主持茶席,一边娓娓道来:顾渚紫笋早在唐代就被茶圣陆羽论为“茶中第一”。“凤辇寻春半醉回,仙娥进水御帘开。牡丹花笑金钿动,传奏吴兴紫笋来。”这是唐代诗人张文规对当时紫笋茶进贡情景的生动描述。不禁让人联想起“一骑红尘妃子笑,无人知是荔枝来。”



  这时,又是一阵清风。一片樱花瓣落进了茶盅,我端起来一饮而尽,闭上眼睛,仔细回味,一丝樱花的淡淡香味又入茶中。慧林继续介绍,在清明节前,当茶叶刚刚放叶,顾渚山的茶人便将一芽一叶或一芽两叶采摘下来,经过杀青、炒干整形和烘焙等工艺才能成品。而热水冲泡之后,茶叶重新又舒展开最初的容颜。这时茶汤入口,透过层层樱花的云朵,我又仿佛置身于茫茫茶山之间。一片神奇的东方树叶,在热水中重获新生。



  清风再起,花雨更浓。两位同席的美女开始凝望着飞舞的花瓣出神。古琴师张冬适时奏起《梅花三弄》,琴声随风低回。樱花烂漫几多时?我忽然感到这眼前的樱花不过七日的绽放,和初生的茶芽一样生命短暂,然而凄美的背后,她们都同样以自己的方式涅槃出了生的灿烂。人生何曾不似这眼前的花,杯中的茶?



  台湾著名茶人解致璋认为,令人愉悦的环境会让人敏锐地体会到茶香,领悟茶之妙谛。茶会的最高境界,就是让客人们感觉在画中游。我真的懵懵懂懂地感受到了。



  8时30分,游人开始陆续涌进来。樱花园和茶席已经不再安静,于是,大家收拾茶器,准备归程。慧林席终以诗意收尾:“白泥小炉炭火烹,樱园雅聚茶意浓。红毯之上蒲团坐,顾渚紫笋居席中。花雨纷飞眼前落,水开忽作瀑布声。梅花三弄品三碗,不觉已入禅定中。”



  今年春早,这里的樱花会很快落尽,可那一天的茶汤之香,环境之美,心情之畅,却永远留在了我的心中。